「现在想来,我肯定选错了行业。」在中国金融中心上海的一家私募股权公司工作的陈先生(Xiao Chen,化名)告诉BBC新闻网,他今年过得很艰难。他说,这个行业的「光芒」已经褪去。现在,他和他的同行在网上被嘲讽为「金融老鼠」(finance rat)。
据陈先生介绍,他工作的第一年就拿到了近75万元人民币(10.62万美元)的薪水。他原本乐观认为,自己的收入很快就会突破百万元大关。但三年过去了,他现在的收入只有当年的一半。去年,他的工资被冻结,作为收入重要组成部分的年终奖也消失了。
三年前,中共党魁习近平发起了一场所谓的「共同富裕」运动,旨在缩小贫富差距。从房地产到科技业再到金融业,中共对亿万富翁和企业的打压,导致裁员、减薪和冻结招聘。结果不但没达到富裕目标,反而使大家变得比以前更穷。前投资银行家、彭博社亚洲市场专栏作家任淑莉(Shuli Ren)曾发文说,中共对「共同富裕」的推动变成了「共同贫穷」。
陈先生的生活方式无疑受到了这一转变的冲击。他把去欧洲度假换成了更便宜的选择:东南亚。他说,他甚至不会考虑再购买巴宝莉或路易威登等奢侈品牌商品。
自去年以来,通缩问题一直困扰着中国经济,现在又出现了螺旋式通缩的迹象,使中国经济的前景面临恶化的风险。
银行和投资公司的减薪已成为中国社群媒体上的热门话题,尽管很少有公司公开承认这一点。近几个月来,有关工资下降的帖子在中国社交媒体上获得了数百万次浏览。「从金融业转行」「退出金融业」等话题卷标在小红书上的浏览量已超过200万次。
陈先生告诉BBC,随着在股票市场发行股票的公司数量减少,他的工作量也大幅缩减。由于政府打压和消费疲软,外商在华投资减少,国内企业也变得谨慎。
过去,他的工作往往涉及能为他的公司带来资金的新项目。而现在,他每天的工作主要是整理以前项目的数据等琐事。
「团队的士气一直很低落,在老板背后的讨论大多是负面的。大家都在讨论三到五年后怎么办。」他说。
小红书上的一位用户将换工作比作换座位。他写道,「你可能会发现,如果你站起来,你的座位就不见了。」
中国金融人士所面临的困境引发了外媒广泛的关注。彭博社在9月份的一篇报导中说,中共领导人近年来的经济政策正在酝酿一场危机,使高薪人士梦想破灭,进而失去工作积极性。专家认为,这种现象可能会导致更广泛的社会危机。
凌晨1点钟,43岁的保险业高管托马斯‧吴(Thomas Wu)骑着自行车行驶在上海空荡荡的街道上,他再次陷入崩溃。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的国有金融公司降薪行动中,吴的工资被削减了20%。被降薪的同时他也担心公司裁员,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筹集60万元人民币(84,500美元),继续供两个孩子上国际学校。
「加薪不再与工作的努力程度相挂钩。我的工作毫无意义。」他说。
北京证券公司工作人员特蕾西(Tracy)告诉彭博社,「感觉我们就像街上的老鼠,被所有人打。」「这个国家似乎并不重视其金融人才。」
一些最优秀、最聪明的工人失去积极性和士气,有可能加剧笼罩着中国经济的阴霾。
剑桥大学中国管理学新义教授克里斯托弗‧马奎斯(Christopher Marquis)说:「这意味着中国劳动力中存在一股危险的暗流。这些人(曾)是中国经济的主要推动者,但他们的(梦想)幻灭可能导致更广泛的社会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