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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人,前半生的人生軌跡和錢學森很像。他們都出生於1911年;都畢業於上海交通大學;都曾赴美留學,在加州理工學院攻讀博士學位,專攻導彈學。
但是1957年以後,兩人開始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路。錢學森走過坎坷,名滿天下;而另一位被判無期徒刑,飽受磨難,且鮮為人知。
他就是錢學森的同學、中國曾經的尖端人才徐璋本。今天,我們根據《反右前後的清華教授徐璋本》等資料,和大家說說這位明珠暗投的老教授。
積極回國的「一類右派」
徐璋本1938年赴美留學,1940年獲物理學博士學位,時年29歲。在當時的中國人中,能夠對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和普朗克的量子理論有比較深入了解的人,只能以數十人計,絕對是鳳毛麟角。徐璋本就是其中之一。
徐璋本獲博士學位後就回國了,先後在湖南大學、江南大學、上海交大、中央大學任教。1949年,徐璋本再度赴美,先到哈佛大學工作一年,再回加州理工學院,從事量子物理研究。
中共建政後,徐璋本是積極要求回國,為「新中國」效力的海外學子之一。1954年8月5日,他還聯合一些中國學生給美國總統艾森豪威爾寫公開信,要求總統下令撤銷禁止中國學生回國的命令。
1955年5月,徐璋本回國,被分配到清華大學理論力學教研組工作。如果不出意外,徐璋本很可能成為中國物理學界的傑出科學家。但是,1957年春夏之交,他的人生軌跡突然被逆轉。
1957年5月1日,中共號召黨外人士給黨提意見,幫黨整風。隨後,在各級黨委的反覆動員下,許多黨外知識分子敞開心扉,提出各種意見和建議。5月的一天,徐璋本在清華大學舉行的一次座談會上,坦誠地談了他對中共的指導思想——馬列主義的看法。
他說:「任何學說都是在一定歷史條件下產生的,都有其局限性,若以一種比較固定的學說作為指導思想,就不可避免地要犯教條主義(錯誤)。」
「即使一個最聰明的領導者也會犯錯誤」,「拿馬列主義的學說來處理一切矛盾、問題,就會有問題。有些錯誤是難免的,有些錯誤就是因為運用馬列主義的政治、經濟學說而發生的。」
「馬克思關於共產社會的理想,包含著嚴重矛盾。他把人看作經濟制度的產物,是因果倒置。其強調階級鬥爭的方法,與黑格爾的戰爭進化論同樣脫胎於人類自私仇恨和殘忍本能的極端表現。因此,馬克思主義不能拿來作為指導思想。」
「我不揣冒昧,建議取消用馬列主義作為我們的指導思想。」
徐璋本哪裡知道,毛澤東號召黨外人士給黨提意見,並不是真心想這麼做,而是為了「引蛇出洞」,看哪些人對中共不滿,進而發動「反右運動」。
徐璋本的這些言論,中共是絕對不可能容忍的。他「不揣冒昧」的直接後果,是被打成反黨反社會主義反毛澤東思想的「右派分子」,而且是清華僅有兩個「一類右派」之一。
意想不到的大膽行動
徐璋本不僅發表驚人之語,還在「反右運動」已經開始後,採取了一個讓許多人意想不到的大膽行動。1957年7月8日,他公開聲明要組建勞動黨,並公布了「向政府登記啟事」,「勞動黨發起宣言」,「談談真理和指導思想問題」。
他說:「我們需要有一個對執政黨隨時隨事堅持理想和真理,合乎最高道德標準的諍友以及和平競賽者,來刺激社會和人類的進步。這就是個人不揣愚陋,不自量力,呼籲發起一個向人民公開全部活動的勞動黨,並向政府申請登記備案的啟事(的原因)。」
他拉清華大學的張維、王英傑、張子高等教授簽名,加入勞動黨,還貼過小字報,號召學生加入,並提出「中國青年就是我的青年」,「我就是要爭取青年」。
徐璋本發起成立勞動黨的動機、目標,都是理想化的,對中共沒有惡意。如果是在一個正常的自由、民主國家,他的想法和做法,無論對錯,都可以被理解和包容。
但是,中共建立的「新中國」,不是它曾經承諾過的自由、民主國家,而是一黨獨裁的專制國家。1957年12月25日,徐璋本在清華大學被逮捕;之後,被以犯「歷史反革命罪」和「現行反革命罪」,判處無期徒刑。之後,徐璋本被押解到北京德勝門外馬甸橋東的北苑勞改農場。
禁閉室的常客
他的獄友李聘偉,在《獄中徐璋本》一文中回憶說:「我們吃飯都在大場院裡,一個小組蹲成一圈,因此我常常看到他。黑窩頭是勞改隊專用主食,說不清它的成分,有高粱、麥麩、玉米、黑蕎麵,還有嚼不爛的野菜,苦澀難咽,菜湯是見不到葷腥的清湯,或冬瓜,或蘿蔔。窩頭鬆極了,手一碰就碎了,吃到肚裡不解餓,菜湯兌上開水喝個水飽。徐璋本每到吃飯,皺著眉,手捧窩頭,嚼幾口就打住,停一會兒再吃一點兒,像吃苦藥似的。兩個小窩頭,他常常是沒吃一半就不吃了。」
一次,徐璋本申請回家探親,結果被關進「禁閉室」一個月。李聘偉說:「我再看見他的時候,他臉色灰綠,兩腮凹陷,顴骨突出,步履蹣跚,搖搖欲墜,活像舊時街頭饑饉欲斃的乞丐。看著他,我心裡長嘆:科學家教授,怎麼變成鬼啦?」
「從此以後,徐璋本經常觸犯監規,不知因為什麼,動不動就把他關起來,他成了禁閉室的常客,隔不久就夾著薄薄的被褥,到『小屋』住上一段。以後,再見到他時,他精神不振,滿身污垢,形容憔悴,神態變得鬱悶、木訥,再也聽不到他說話了。」
短暫的特殊待遇
不久,徐璋本被換押到位於陶然亭的北京市第一監獄。在這裡,他有過一段「特殊犯人」的經歷。
據清華大學教授周壽憲之子周捷在《徐璋本王明貞黃萬里的前塵往事》中講,有一段時間,徐璋本不從事重體力勞動,「每逢週末還可以回清華與家人團聚,由公安人員負責接送。1950年代,中國從東德引進了大量電子工業設備,就放在現在北京酒仙橋『798』一帶,徐璋本在監獄裡翻譯了大量的德文科學技術資料」。
李聘偉回憶說:「1964年,我在第一監獄又見到了他……不知何故,他在監獄受到格外優待。他住一個單間……不吃犯人伙食,給他開小灶,吃細糧,有肉菜,很豐富,還安排人照顧他的日常生活,洗衣服、打掃衛生、打水打飯,還允許他穿自己的衣服,每週還可以回家度假。」
但好景不長,1966年「文化大革命」一來,風向大變。徐璋本的優待全部被取消,又吃窩頭了,也不許他穿自己的衣服了,可他堅決不幹。獄方在他棉襖的左胸處印了「勞改」兩個大字,把他氣壞了,他用剪刀把「勞改」兩字剪下來,豁出了一個大洞。
李聘偉說:「徐璋本又被關進禁閉室,伙食更糟糕了。我聽說,在禁閉室,他經常絕食,大罵不止。獄警給他戴上手銬、腳鐐,他仍然禁食。獄警把小老頭揪出來,按倒在地,掐住鼻子強逼他張口,灌他咸米湯。徐璋本已經年逾花甲,被折騰得死去活來,體衰命危。」
1969年10月底,徐璋本被換押到河北省邯鄲市的一個監獄。之後,又被換押到新建成的曲周縣勞改農場。當時,他快60歲了,外出幹體力活幹不動,被安排在內部搞衛生。
他當時的獄友嚴昌回憶說:「我確切知道徐璋本先生的身分是1970年4月25日中國成功發射第一顆人造地球衛星的那個晚上……半個小時的新聞聯播還沒有結束,獄方負責人黃大隊長率二十多名獄警進入高牆獄內,直奔徐璋本所在的第一中隊……黃大隊長手中拿著一張(宣傳衛星上天的)海報,高聲喝道:『徐璋本!』徐璋本從坐著的人群中站了起來。黃大隊長把海報遞到徐的面前,說:『念!』徐璋本不敢不從命,認真念了起來。念畢,徐雙手下垂,等待下文。」
「黃大隊長厲聲問道:『徐璋本,沒有你,中國的衛星照樣上天!你現在有何感想?』全場一片寂靜,等待徐璋本的答覆。片刻後,徐璋本淡淡地說:『慚愧,慚愧。』」
1975年春,中共發布特赦令:釋放全部在押國民黨縣團級以上軍警憲特人員。到秋天,河北省監獄開始實施。徐璋本沒有加入國民黨,也不反對共產黨,組建勞動黨失敗,被中共打成「雙料」反革命,坐了18年大牢,又被當成「國民黨縣團級以上人員」給釋放了。
如果在一個正常的國家,他根本不會有牢獄之災。但是,他不幸趕上中共當政,也就在劫難逃了。一生最能出科研成果的寶貴時光,徐璋本荒廢在了中共的監獄裡。當他出獄時,世界物理學又有了長足發展,但他已是風燭殘年,怎麼趕也趕不上了。
好了,今天的節目就到這兒了,謝謝收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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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真相》節目組製作
責任編輯:李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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