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总书记习近平已经获得第3个任期,拥有绝对的权力,但为何还要大对党政军高干进行大清洗?《纽约时报》报导,有学者分析,这与习近平的治理失败有关,当治理越糟糕,清洗就越严厉;清洗越严厉,控制就越紧,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报导指出,无论美国人如何看自己的政治,美国仍是公开运作的,中国的情况则相反。中国这种神秘不透明催生了一个所谓「中南海听床师」的行业——中文小区的网络评论员从谣言和转瞬即逝的线索中揣摩政治风向。他们在YouTube上发影片,剖析中国领导人习近平的步态、面色或在媒体上露面的情况,这些影片能在中国网络防火大墙外吸引数百万的浏览量。
今年夏天,这些「听床师」颇为忙碌。习近平今年清洗了一批军政要员,而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的。「听床师」杜撰出习近平下台的时间表,杜撰出习近平阵营与党内元老阵营之间的一次激烈会议,甚至还拿出了军队推翻习近平统治的秘密计划。一些美国人的声音也加入进来:包括一名曾任美国国家安全顾问的人,一名前外交官,以及华府的一些智库,他们暗示习近平的权力结构出现了裂痕。提出这些疑问本身是正当合理的,它们有着深刻的历史渊源。
习近平的清洗延续了前苏联领导人斯大林和前中共领导人毛泽东的传统,用以管束精英阶层、巩固个人的绝对权威。习近平12年前登上了最高领导人的位置,他发起的清洗运动凸显了管理一个庞大体系的难度,即便对于一位看似拥有绝对权力的领导人来说也是如此。极速运转的谣言工厂也许是习近平与中共精英阶层关系日益紧张的一个症状。
斯大林在1930年代的大清洗消灭了苏共中央委员会70%的成员,以及1934年苏共代表大会1966名代表中的一半以上,还有大批军事领导人遭处决。近1个世纪后,习近平搞的运动既没有那么血腥,涉及范围也没有那么大,但仍是自文化大革命以来影响最为深远的整肃。毛泽东的「文革」使他的大多数高级副手靠边站或被打倒,包括邓小平和习近平的父亲习仲勋。
据中国官方统计,中共2024年处分了88.9万名党员,其中包括73名省部级以上干部。史丹佛大学的政治学家吴国光估计,自2022年底以来,最高决策机构中共中央委员会约10%的成员已被清洗、靠边站,或在重要会议上明显缺席。
中国军队受到的打击最为严重。据詹姆斯敦基金会(Jamestown Foundation),自2023年以来,中国人民解放军和中国军工企业至少有45名官员被免职,2名国防部长曾在2024年的同一天被指控腐败、对习近平不忠诚。
这一切都发生在习近平2022年获得第3个任期、把自己的亲信安排在领导层之后。习近平为什么停不下来呢?
华府智库胡佛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考特金(Stephen Kotkin)表示,在威权主义政权中,控制军队和安全部队至关重要,但即使是忠诚者也有他们自己的利益和裙带网络,这给领导人带来风险。与其他强人一样,习近平面临着控制一个庞大体系的巨大挑战,只靠自己的亲信远远不够,习近平不得不用改组、清洗、让官员们互相告密,以及操纵对立等手段来因应。
史丹佛大学国际研究所中国经济与制度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吴国光,则在斯大林、毛泽东,以及现在的习近平身上看到了一种反复出现的现象:治理失败和权力进一步集中,然后是清洗。斯大林的大清洗发生在一场可怕的饥荒之后,而正是他的政策导致了那场饥荒。毛泽东的文化大革命发生在中国的一场大饥荒之后,而那场大饥荒也是毛泽东灾难性决策的后果。习近平当前的清洗运动发生在「新冠清零」政策失败、倒退的经济措施,以及有争议的外交政策之后。
吴国光指出,高度集中的权力和治理灾难之间存在一个螺旋强化的关系,从治理的灾难到独裁者强化权力、进一步集中权力,这个过程里关键就是清洗;换句话说,治理越糟糕,清洗就越严厉;清洗越严厉,控制就越紧,这种循环被称作「斯大林逻辑」。
斯大林的统治与习近平的统治有一个区别,在斯大林的统治下,绝大多数俄罗斯人出于恐惧和信念,认为他在保卫国家、维护共产主义事业。对毛泽东的统治也可以这样说,但对习近平可能并非如此。
中央党校退休教授蔡霞表示,中共精英容忍习近平透过反腐巩固权力,修宪取消任期限制,打击民营经济这些做法,他们保持沉默是因为习近平没有触及他们的特权。但习近平现在的清洗,加上中国经济的问题,更直接影响到他们,「再这样下去,党内精英可能会认为,不是习近平垮台,而是共产党垮台」。
美国中央情报局(CIA)看到了中共内部潜在裂痕,且试图加以利用。CIA已在今年5月发布2段针对中国官员的普通话招聘影片,但招聘并不是这2段影片传递的真正要点,而是试图传达1个讯息:中共精英阶层内部存在不满。
吴国光表示,习近平的新极权主义模式和江胡时代中共精英喜欢的权贵资本主义模式,这两个模式之间发生冲突,这不是习近平靠换掉1000个人、2000个人,哪怕1万个人能够解决的。